沿著郵路看中國 | 來山東最北小島上遇見唯一郵差
作者:來源:中國郵政網(wǎng)發(fā)布時間:2022-09-15
每一個清晨六點半,葛喜都會開著那輛綠色郵車“爬”到碼頭上。他望著大海,守著、等著,直到熟悉的船只緩緩駛來。他把來自島上的牽掛送到船上,船只穿過茫茫大海,帶著這些牽掛去往它們所屬的城市······
唯一的郵差
北隍城島是山東最北端的一個小島,距離陸地需要5小時航行時間。這個面積不足3平方公里的小島,主干路不過短短一段,一座小山將它分成山前山后兩個村落。這里沒有公交車,沒有出租車,沒有娛樂設(shè)施,也沒有夜生活,有的是日日勞作的漁民和海風(fēng)吹來一陣陣海的味道。這些年,年輕人陸續(xù)離開,如今,島上常住人口只有1200多人,小島逐漸“老齡化”。
船只,是小島與外界通行的唯一方式,而葛喜,是島上唯一的郵差。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,是土生土長的北隍城島人,和所有年輕人一樣,他曾懷抱著走出家鄉(xiāng)的夢,探索外面的世界,幻想過的最遠(yuǎn)處,是近二百公里外的煙臺。
只是沒想到,在外面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他終究又回到了小島,“那是一種很難說出來的感情”。
葛喜熟悉這個島上的每一寸土地,也聽多了來自老一輩講述的故事。在路上,幾乎每一個迎面而來的人,都會親熱地喚他的小名“喜兒”。島上的小路交叉在緊密的平房之間,一件件來自外界的快遞上,有時地址僅具體到“北隍城”幾個字。但他只需要看一眼收件人的名字,就能準(zhǔn)確無誤地找到他的家。
葛喜一個人,走遍了小島的每一個角落,陪著小島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。
最安心的傾聽者
住在島上的人,沒有誰不認(rèn)識葛喜的郵車。每個清晨和傍晚,葛喜都會和這個老搭檔出現(xiàn)在海邊,接件、送件,日復(fù)一日循環(huán)往復(fù)。那些郵件中,有外出的子女寄給父母的家用電器,有老人寄給孩子的海產(chǎn)品,一個拖把、一個鐵鍋或者是一盒調(diào)料,甚至是一條漂亮裙子······涵蓋了生活所需的一切。
幾年前,島上最后的學(xué)校也關(guān)了,孩子們在父母的帶領(lǐng)下外出求學(xué),葛喜的妻子、女兒也是一樣。當(dāng)夜色灑下時,街道上四處無人,只有從窗里透出的依稀燈光。
這座小島,保持著原始的生活方式,島民養(yǎng)殖海鮮,開海便出海打魚,村里只有幾家漁家樂,不常見游客的身影。海邊,沒有沙灘,有的是滿地的鵝卵石。
葛喜就是連接島民與外界的橋梁,也自然而然成了一位傾聽者。送件上門,常常有人拉著葛喜的手坐下,家庭之間的爭吵、父母對子女的期待、老人過往的經(jīng)歷、阿姨家的家長里短······抱怨和期待相互交雜,他聽了一遍又一遍。
島上很多老人保持著訂報的習(xí)慣,他們的視力越來越不好,聽力也逐漸下降,很多老人甚至都沒有一部智能手機(jī)??旒偷剿麄兪掷锪?,老人拉著葛喜的手一遍遍地詢問:“喜兒,這是什么,誰給我的???”葛喜耐心地一遍遍解釋,日子久了,性子也磨出來了。
郵局不遠(yuǎn)處,就是97歲老人宋延鼎的家,他參加過抗美援朝戰(zhàn)爭,每次去送報紙,葛喜都會喊著“姥爺”,在葛喜眼里,他和自己的姥爺很像。葛喜坐在那,聽宋延鼎講述過去的事。老人感慨:“現(xiàn)在的生活好啊,來之不易?!?/p>
一字一句,這些故事,他聽了很多遍,但只要老人講,他就繼續(xù)聽著。在這個世界里,葛喜是一位最安心的傾聽者,聽著每家每戶“難念的經(jīng)”,但有時也會跟著著急起來。
“我覺得我三十多歲以后就不一樣了?!备鹣舱f,有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,他感覺自己變老了,“以前我好像不長這樣的?!痹诟鹣驳氖澜缋铮]差這份工作是一道分水嶺,將曾經(jīng)急躁的自己與如今性子和緩的自己劃分開來。
每天,從清晨到日暮,葛喜的郵車開得都很慢,因為每隔不遠(yuǎn),他就要停下,穿梭在小巷里派件。有時件多,有時件少,葛喜的標(biāo)準(zhǔn)就是“當(dāng)天的件一定要當(dāng)天送完”。
“其實我很矛盾”
葛喜不是沒去過外面闖蕩,他眼中,外面的世界繁華靚麗,與小島的生活截然不同。他也曾在外漂漂蕩蕩七八年,做了很多類型的工作。
幾年前,北隍城島的郵差小伙離開了,“因為他要找對象去”,葛喜說,上一任局長來找他,希望他能做這份工作。當(dāng)時,葛喜和妻子在家中開了一個燒烤店,收入還算不錯,后來妻子帶著孩子去長島上學(xué),葛喜也將燒烤店關(guān)了,安心地做起了這份工作。
事實上,工作沒有想象中那樣輕松,但葛喜發(fā)現(xiàn),這卻讓他和島民們之間的聯(lián)系更加密切了。
如果說,葛喜有遺憾,那肯定是沒能成為一名軍人,他喜歡駐扎在島上的海軍,也喜歡把快件送進(jìn)那個失之交臂的地方。
有時,葛喜像小孩子,每逢雨后路面有積水,他都會急著踩一腳油門,將積水濺開,這是屬于他的快樂瞬間。
一路開著車,他看著窗外,小島上的房屋間隔很小,格局相似,進(jìn)門就是一個像院落改造成的客廳。他突然問:“外面還有這樣的房子嗎?”
葛喜很久沒有離開小島了,上一次離島去市區(qū),已經(jīng)是前年的事了。今年三四月份,他去長島看望了妻女?!安环奖?,太麻煩了?!彼膊皇菦]想過離開,“其實我很矛盾?!庇啄甑幕锇槎家呀?jīng)離島,他稍顯孤獨(dú),最令他思念的就是島外的妻子和女兒,女兒已經(jīng)六歲了,平時他只能通過彼此視頻緩解思念。
突然有一天,葛喜的生活被外界發(fā)現(xiàn)。他靦腆地笑著說,他沒有看過電視臺里播放的自己,也沒有點開過網(wǎng)絡(luò)鏈接中自己的故事,“沒眼看”。就好像,新聞主人公不是他自己,他仍然只是這個小島上的一位小郵差。但他感到自己的工作是非常有價值的。他說:“這輩子干好一件事,就不虧心,不虧心,我就不白活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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